宋非,理学博士,曾参加早期后朦胧诗运动,后因离开中国而中断。混迹于许多领域,游荡世界各地。尤其喜欢巴黎春天虚无的阳光。对外在的世界,总是喜欢新的,挑战性的活动。而内在的世界则致力于冥思,以趋及终极的光芒。用中文写诗,作品发表于海内外刊物,诗集。于诗学,宗教有独到见解。认为偶然性即是神性,艺术就是对偶然性的追求,澄明是冲突最极端形式的显现。一直寻求现代汉语诗歌和古代汉语诗歌融合的可能性。诗歌,文章被广泛收入各种选集,收藏于各著名网站。自认为对中国文化的核心有深入的认识,提出了中国文化的“物质-精神现世双重竞争”学说,为比较文化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林中路〗
当时间
在你吐出的气泡里
长成寂静的树时
花和果便成了世界的名称
我们 不再是水族
不再是陆生物甚至两栖类
无家可归
是我们所处世界的状态
是谁啊 是谁
把我们随意投放在
无际的空白里 苍凉的目光
盲目地叩击虚空的大门
粼粼的回声 能否告诉我们
我们是出土后
又秘葬于地心的几具小鱼骨
是锋利的叶和甜蜜的花蕊
所分解成的几何图形 或是
在水与陆的狭缝里
流血的镜象
象陶潜先生植五株柳树
于千桃中是必要的 喝酒
读书不求甚解是必要的
人间的悲欢离合
在旱天雷里 流向荒漠
流向荒漠
不要用刀去刺
深浅不一的脚步
拔下一根头发丝
在秋天里卷曲为菊花
敲碎使我们忧郁一生的月光
拾起一片齿状语言
刻空我们的心
一只蝴蝶飞起
一群蝴蝶飞起
林中路啊
一只蝴蝶 一群蝴蝶
〖虚构图案〗
1,空虚的阳光
在正午的太阳下
我把世界的暗河看成了五彩的虹
潮热的手虚脱无力
大地滑向远方
油绿的大麻叶和紫红的罂粟花
紧紧纠缠着世界的两端
如果仔细倾听
黄蜂和牛角号象湿热的泥浆
在我们的双脚下上升
一种刺痛的感激和热爱
让我在天空里
触摸到了阳光中最深的空虚
2,儿童的阴谋
这个存在于预言中的干旱
一直持续到了寒武纪
三叶虫和比目鱼在午夜前争相死去
预言中的黎明就要来临
所有的希望都注定成为化石
如果冬天过了春天就来
我们必须提前排练儿童的游戏
如果群山后面就是没有边际的湖
我们就要迷失在沙堆里
这是一局策划很久远的阴谋
在春雨里 沙堆的生长速度象风
不久就要掩盖了祭祀的道路
一些证据说神要来了
一些证据说时间就要终止在我们的梦中
3,情人的花园
让我们用青春期的激情
来学习一整套秘密的仪式
在能指与所指之间
春天走进了情人的眼睛
情人的花园是空中的花园
在月光的中心
剑麻的根须口干舌渴
一条诫律就成了一次犯罪的诱因
红珊瑚在水中生长
海葵在玄武岩上缓缓展开
爱情和激情
在瞬间被粘结在手掌里
四月的丁香花
象蛇吐出的风信子
水晶里的世界
有三叶草和细毛蕨
有繁星一样的陷阱
一次亲吻指向一条废弃的道路
相爱象示威和喊口号
永远朝前 不要思考
在伊甸园里
目光相遇就是裸体相遇
在秘密的花园里
目光相遇后
是逃亡的感觉和死亡的激情
〖轮回(节选)〗
(3)
就让我们祝福和亵渎 痛苦和痴迷
失魂落魄地铭记
杂草 鲜花和泪水混生的土地
生命的复苏和再生
只在星球脱离茫茫宇宙
黑暗和光明 如不可遏止的潮水
向荒漠溃退之时
我们在血田里疯长
却在另一个世界痛哭
泪水轻若飘飞的羽毛
需要播种在天空
才会发芽的树要结什么样的果
需要用水波的荡漾
才打捞得到的
是什么颜色的月光和激情
浪迹所有的城池
穿过一座座空屋
何处才是
我们莫测高深的归宿
多情人于沙漠的枯骨上
插珍奇的紫藤花一株
花萼奇长低垂
在驼铃中摇曳
长达三尺六寸
(4)
在我们进入这个世界之时
一定带来了什么
而放弃了什么
何时 何斯人
植婆娑树
于朝升暮落日之轮回中
于游移在乳白色之沙滩上
不断变幻晕环的月象中
从没睁开过的双睫下
绒绒絮絮 飞飞扬扬
最美的迷梦
总是在离世间的光明
最遥远的黑暗中生长
一切都是梦非梦
谁曾明白过
什么是梦 什么非梦
我们既不是睡着
也不是醒着 只能无奈地
让欢欣和悲伤 美丽和残缺
在尘世越流越弱
只有在冥想的世界里 一切
壮丽若自焚的不死鸟
最为凄凉的心境
却只能表达为
转瞬即逝 不经意的一笑
在浩瀚无际的星空下
存在和不存在
是什么问题所在
在时隐时现的羊鞭下
爱 爱过会有什么样的意义
沿着目光攀沿的人们
都只是沉默之后复为沉默
踏遍青山望断绿水
何流泪为何伤悲
在睁开的双睫中
结着长生果的婆娑树不在
日和月之轮回不在
轻若飞花的离梦不在
那么 何物在其中
(7)
只有坟墓才是终极的花园
面对死亡
寂静醇红如酒
如无时间的死海上
浮泛着一杯黄土
一次惨若记忆的白骨
仿佛 春天
穿过江南江北细密的雨丝
一只热带鸟
在黎明和黑夜间飞起
扑落一片油绿的橄榄枝
离开窒息
离开海面愈远
游忽不定的海岛飘来
温馨的海妖之歌
潮起潮落留下的海藻
在阳光中剥落为破碎的云
神秘莫测的眼睛
一群水晶鱼
游过街心
游过破庙的拐角
使蓝天上的裂缝动人地美丽
秦俑干裂的眼眶里
开放如雾如露的百合花
让我们想嚎啕大哭
纷芜的错误之下
是人类不可拒绝的真理
落英缤纷
彩虹四起
永不熄灭的篝火
把夜烧的泪一样潮湿
一切在开始就走向结束
天边响起天真的童音
“排排坐 围着树
天上是鲜艳的蘑菇
地下是七彩的花星”
在鲜花和坟墓之间
我们丧失了语言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