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龙(1972—),江西临川人,《诗刊》编辑,新江西诗派诗人之一,主要作品《快雪十八贴》。
和时光作对的永远是挖土机
挖土机,伸出长长的铁臂,指甲粗钝
它试了试,一下,两下,然后深深地嵌进去
象一只野兽与另一只野兽温存
挖土机,使土壤的表层现出裂缝
马达欢腾,因为和时光作对的永远是挖土机
挖土机,饥渴的铁,要以土壤为食
路一段段嚼碎,残渣轰然间掷进运货车
挖土机,把广场上整片的足迹扬起
那沉睡已久的死者的骨片
也散落在新近的土层上,被运货车拉走
因此和时光作对的,不是我们,是挖土机
土壤中暗含的荷尔蒙与女人的芳馨
不断刺激着挖土机铁的中枢
土壤中流淌着男人和女人亲吻时的蜜
每深入一尺,马达都叫得更为欢腾
它就这样饕餮着时光的芬芳,
由此上溯至一座遗址
挖土机,不以诗篇,而仅以颠覆的名义
松开手,行人站在白色线外
汽笛长鸣三声
哐--踢--嗒
哐踢嗒
火车向前,传送带上风景站立不稳
它的喉咙被戮进异物,叫喊
哐踢嗒!哐踢嗒
火车拐弯,火车的腰背肌肉鼓凸
迸溅出力来
将乡村弹进波荡的黄昏
变幻的脸∶餐车里列车员在聊天
变幻的脸∶空的行李车厢
变幻的脸∶尾车上
运转车长和闪烁的红绿灯
变幻一张木刻的脸
每个时代都结束于一个
平庸的谢幕人
哐踢嗒。火车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