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吕多姆(1839-1907),代表作有诗集《长短诗集》、《孤独》、《徒然的爱情》、《碎瓶》、《命运》、 《正义》、《幸福》等,1901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湖水宁静,似一方幽清的明镜, 天鹅的巨翅无声地划着水纹, 它滑翔着,羽翅上的白绒宛如 那四月的积雪,在阳光下消融; 然而,天鹅的巨翅却坚实白厚, 在轻风中微颤着,如一叶白帆。 它美丽的长颈高昂出芦苇丛, 钻水又屈伸,水面上引颈漫游, 优雅的曲颈好似浮雕的花纹, 黑色的尖嘴藏在明亮的喉颈。 它时而沿着松林-浓荫与安谧, 蜿蜒着,划开厚厚的绿的浮萍, 身后拖起一缕清绿的长发。 天鹅慢悠悠地游着,神态倦慵。 岩洞里诗人谛听着微妙的感觉, 流泉在这里哭诉着虚无的永恒。 穿岩洞、涉流泉、天鹅其乐融融; 一片柳叶默然飘落在它的肩头。 时而它横推水波,离开那树荫, 昂首挺胸,似与茫茫太空争雄, 它选择了那阳光耀眼的水面, 炫耀那自赏万分的一身洁白。 后来,暮霭抹去了湖水的边际, 湖光和水色朦胧地交融在一起, 红霞缕缕镌刻在昏黄的天际, 灯心草、菖兰花停止了摇曳, 融融的月下飞起了点点流萤。 天鹅,头窝在翅膀下面, 湖面幽暗倒映着绛紫的星空, 它仿佛一座宝石簇拥的银坛, 睡了,在这天与水的穹隆之中。 陈中林 译
天蓝、乌黑,都被爱,都美,—— 无数的眼睛见过了晨光; 它们在坟墓深处沉睡, 而朝阳依旧把世界照亮。 比自昼更温存的黑夜 用魔术迷住丁无数眼睛; 星星永远闪耀不歇, 跟晴却盛满了无边阴影。 难道它们的眼神已经熄灭? 不,不可能,这是错觉! 它们只是转向了他方—— 那被称为不可见的世界。 西斜的星辰辞别了我们 但仍漂游在茫茫天字, 服珠虽也像星星般西沉, 但它们并没有真的死去。 天蓝、乌黑,都被爱,都美, 开启眼帘, 面向无限的晨光; 在坟墓的另一面,在他方, 阖上的眼睛仍在眺望。 飞白 译
有一夜,我对星星们说: “你们看起来并不幸福; 你们在无限黑暗中闪烁, 脉脉柔情里含着痛苦。 “仰望长空,我似乎看见 一支白色的哀悼的队伍, 贞女们忧伤地络绎而行, 擎着千千万万支蜡烛。 “你们莫非永远祷告不停? 你们莫非是受伤的星星? 你们洒下的不是星光呵, 点点滴漓,是泪水晶莹。 “星星们,你们是人的先祖, 你们也是神的先祖, 为什么你们竟含着泪?……” 星星们回答道:“我们孤独…… “每一颗星都远离姐妹们, 你却以为她们都是近邻。 星星的光多么温柔、敏感, 在她的国内却没有证人, “她的烈焰放出满腔热情, 默然消失在冷漠的太空。” 于是我说,“我懂得你们! 因为你们就像心灵, “每颗心发光,离姐妹很远, 尽管看起来近在身边。 而她——永桓孤独的她 在夜的寂静中默默自燃。” 飞白 译
枯萎了插着的马鞭草, 扇子一下碰伤了花瓶; 只不过刚好轻轻触着, 并没有响出一点声音。 但那条细微的裂痕, 每天都在蚀着玻瓶, 虽不现形迹,而是准定 慢慢地在逐渐延伸。 清水流出一点一滴, 鲜花的生命便枯竭; 再也没有谁会怀疑, 不要触动,玻瓶已发裂。 往住也是相爱的手, 轻轻一触便伤着了心; 裂开了缝隙在心头, 爱情的花儿便凋零。 眼里看不出什么损伤, 可感觉它细而深的缝, 暗暗在低泣,在增长, 心儿已发裂,不要触动。 方敬 译
在梦中农民对我说:“我不再养你, 你自己做面包,自己播种,耕地。” 织布工人对我说:“你自己去做衣。” 泥瓦工对我说:“把你的瓦刀拿起。” 我孤苦伶仃的,被一切人类抛弃, 到处去流浪,无奈何与社会隔离, 当我祈求上苍把最高的怜悯赐予, 我发现猛狮正站在前面阻挡自己。 我睁开双眼,把真实的黎明怀疑, 看勇敢的伙伴打着唿哨登上扶梯, 百业兴旺,田野里早巳播种完毕。 我领悟到我的幸福,在这世界上, 没有人能吹嘘不要别人帮助接济, 我热爱劳动的人们,就从这天起。 金志平译
要是我没在这样的媚眼下学会爱情 该有多好!那我就不会在世上这么久地 忍受这辛酸的回忆,唯有它,永不消逝, 离得再远,对我来说也是记忆犹新。 唉!我怎能吹得灭这淡蓝的眼睛 像灭一支蜡烛,它闪烁在我孤独的心里, 我不能安静地度过一个夜晚,即使 我披上坟墓漆黑的阴影。 要是我像众人一样,首先爱的是人品 而不是折磨人的美丽,那该有多好! 这惊艳超出了心的力量和欲望的边境。 我本来能够照自己的心愿去自由地爱, 可我的情人,我已选择的情人, 我无法再把她替换,犹如姐妹。 小跃译
心并不易碎,它用坚硬的金子铸成: 但愿它像粗陶烧制的盆瓮, 只能用一段时间,而后便成为灰尘! 可它一点没用,痛苦啊!就变得空空。 享乐老在边上贪婪地打转: 兄弟,别让这家伙大口地啜饮, 好好看住瓮中的清泉, 多年积聚的财宝一夜就能耗净。 对它要节约。不幸啊,那些糊涂虫, 火红的酒神节里他们手提美丽的陶瓮, 在平庸的偶像脚下丧失了其中的香气。 有一天,他会感到,真诚或负心的情郎, 一个处女的双唇悬挂在他的心上, 可他的心啊已倒不出任何东西。 小跃译